第一章:一桩冥婚

作者:兔女王更新时间:2016-09-13 11:58:23字数:2611字

  雕花木门被人推开,阿萝三步并作两步便向我奔了过来,说是尚书大人回来了,正唤我过去。

  这一家之主终于回来了?我从床榻上起身,冲着她微笑回应,“知道了,我换身衣服便去。”

  半月前,我醒来便置身于这张床榻之上,睁开眼睛就见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也同样好奇地瞧着我。

  “我是谁?”

  嗓子干哑,发出的声音也十分骇人。

  身上有些酸疼,可四肢活动起来并无大碍,只是,我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脑子里的记忆模糊一片,就连名字也想不出来。

  小丫鬟听见我问话,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反问我,“您当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点头,只等待她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她蹲在床边,双手扣在膝盖上,认真地回答:“您是苏云儿,这里是尚书府。您本是这尚书大夫人的外甥女,就是我们府上的表小姐。前些日子被人送了来,说身子骨不好,来京城静养些日子。

  她说完这些话,抚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似乎回答我这些事情,倒像是有多困难一样。

  “苏云儿?”我喃喃自语,这样的名字当真我的么,为何竟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身子骨不好?需来京城静养?

  她自作主张的答案让我的疑问越来越多,孰轻孰重对比过后,我又问她,“我是患了什么毛病?怎么就连以前的事儿都记不清?”

  “表小姐莫怕,已是有大夫为您开药调理了,以后这毛病应是不会再犯了。”她的目光很笃定。

  瞧见她这个样子,我却忽然放松下来,也跟着她点点头。

  正欲问她的名字,不想被她抢先作答:“奴婢叫阿萝。”

  倒是个机灵的丫头。

  既是大夫人的外甥女,应该也是会被礼遇的吧。

  可当我向阿萝询问起自己过往的境遇,却发觉自己的日子并不如设想中的舒坦。

  不想这位我能够大夫人实则早已仙逝,恰巧这阵子尚书又因公不在,独独府中人皆把我这个表小姐当成了欺压对象。

  我也懒得与她们争论,只是疑惑,既然我如此不受待见,家中千方百计把我送进这府中又是为何?养病?在这地方,不患病已是幸事,只怕这里面另有文章吧。

  可这一切的答案,都要等尚书大人回来,才能解释。

  有半晌的功夫,阿萝推了推正在发呆的我,悄悄指了指前方那扇门。

  我欣然会意,走了进去。

  我行了个礼,未敢抬头,本想奉承两句,又觉得自己此时并不清楚来龙去脉,还是少说为妙。

  尚书见到我后,那目光便从未自我的身上移开过,我不知道他那充满打量与质疑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浑身被人瞧的不自在,如同刀俎上的鱼肉。

  过了好一阵,他轻咳一声,这才唤我起身,让我坐在他斜侧方的那张木椅上。

  “云儿今年十六岁了吧?”他问道。

  我眼神瞟着他手旁的青瓷茶盏,点头答道,“是,上月初七正满了十六生日。”

  其实我何曾记得自己几月生人?不过阿萝那丫头嘴快,不待我问,就把我的家底儿都讲了个干净。

  只是我好奇为何她知晓的那么清楚,她的回答便有些模糊不清,说我之前来尚书府串门,便喜欢讲给她听的。

  尚书大人将茶盅捧到唇边,掀起茶盖吹了吹,又跟我说道:“那便不小了。病好的差不多了?”

  “是,多谢大人为我请的大夫。”说这话的功夫,我突然看到他袖口中有卷明黄色似是画轴的东西,那颜色令我觉得熟悉的厉害。

  可是,明黄色不是帝王之色吗?这应是寻常人家用不得的吧。

  他瞧见我探寻的目光,将茶盅搁在桌上,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而后,他又将袖口里的东西往回收了收,看向我道:“这些日子,没事儿就别到处走了,安心养着身子。切记,无论到什么时候,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云儿谨记。”

  我不觉他有怒意,却听见他的话语里音色颤抖。

  他可是尚书,他会是在惧怕什么呢?

  肯定不是我,因为我不足以让他畏惧。

  说完这话,他便招手示意我可以退下了。

  我回到房中的一路都在想,他让我切记的是身份是什么?是让我定要谦卑,别把自己不当做外人,还是苏云儿这个名字?

  一回屋子,便有不认识的小丫鬟来送药给我喝。

  可问题是,我究竟得了什么病,我不知道。

  这病到底什么时候会好,我还是不知道。

  已是入夜之际,远处有箫声传来,我便坐在窗边静静聆听。

  坦白说,我不懂什么音律,可这寂静无眠的夜中,有些声音作伴总是好的。我不知这是何人在吹奏,阿萝不曾讲,我便不曾问。

  “阿萝,明儿个是不是初九?”我问身后坐着的阿萝,却发现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原是早已要睡着了。

  箫声不知何时停了,我抬头望见残月半弯,不禁苦笑,连月亮都不圆满,何况人呢?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听见有人跟我说,“你要嫁人了。”

  我笑着点头,看见自己穿着大红嫁衣,梦见来来往往众多宾客,可唯独没见到我的夫君。

  后来清晨我被阿萝叫醒,说我被魇住了。

  我便就此作罢,以为只是个梦。

  可是两天后,我又被尚书大人叫了去,他让我接圣旨。

  我莫名其妙的领旨谢恩,然后茫然地看着明黄色绸缎上的两个大字:赐婚。

  一桩浩大的婚姻,事关两国社稷,皇帝赐封我为长欢郡主,送往凌国和亲。

  加爵,赐婚,我本应欣喜的。

  可是圣旨上,还很不仁义的把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解释出了真相,让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要嫁的人,是凌国皇帝李灼第三子,李墨。

  可惜,三月前他因病而亡。

  所以,这注定了是一场冥婚。

  而我,注定要嫁给一个死人。

  我将那圣旨翻过来、调过去的瞧看,名字的地方写着我苏云儿,落款盖着我国的玉玺清清楚楚。

  只在这一刻,我忽而明白了尚书前些日子的话,“无论到什么时候,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想来,那日这圣旨就在他袖子中了吧。

  为何今日才拿出来?能拖延一日是一日?还是觉得如此,那一具尸体就可以腐烂的更快一点?

  我是苏云儿,我是民,所以,没有跟君臣争辩的机会。

  不然,我要死,我的家人族人都要死。

  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不够伟大,可却也没有胆子变得那么自私。

  我在尚书府的正堂里捧着圣旨跪了很久,等到回过神来,尚书大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揉了揉已经发麻的膝盖,将圣旨揣在怀中,阿萝便赶紧搀扶着我站起来。

  “小姐,您真的要嫁吗?”阿萝眼尖,圣旨上的内容早瞧了去。

  我听见不由笑开了,“这怎么一会功夫就叫了小姐?别忘了我可是个外姓人。由我想想,你是因何如此呢?是因为怜悯我要嫁个死人,还是看我被封了郡主?”

  见我这时候还笑得出来,阿萝倒是急了,“小姐您倒是长点心,您若是去了,嫁给死人,岂不是也要随着人家陪葬?”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边倒茶,一边笑得自在。

  既然是注定了的事儿,索性,不去操那无用的心。

  就算是注定了明日我真的要去送死,那也应该在今儿个活着的日子里,自在一些。

  接下来的日子里,尚书府上上下下待我都极为恭敬,许是因为我被封了郡主的缘故,就连晚上用膳,菜都多了两道。

  不是有句老话讲么?暴风雨来临之前,夜色总是平静的。

  所以这一次,我知道我去送死的日子,不远了。

兔女王(作者)说:

这个故事其实最开始写于几年前,脑海中始终有个银钩这样如仙飘逸的男人。故事太短,以至于过程中不好意思跟大家互动,怕大家不满意……近期会先全力去填另一本现言,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如果大家喜欢我写古言,也可以给我留言,人多了我会再开坑,保证下一次,真的不会这么短了……最后,只想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与陪伴,有你们在,就是我每天奋力写作的全部动力。

投诉 捧场100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