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皇后

　　长如蒲扇的眼睫下，一双灵动智慧的水眸带着薄薄的笑意，本就有几分颜色的脸更是仔细装扮过，眼角眉梢间都是藏不住的美丽风情。

　　月白色的衣衫更是衬得她淡雅如月，皎洁的光华尽展。

　　细看之下，皇帝脸上笑容越发大了。“既然好了，那婚期也该快了。”

　　云曦染眸底笑意微减，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骤然捏紧。

　　回了席位后，如流水一般的俏丽宫女端着佳肴从门外进入，婉约动听的丝竹声不绝于耳，殿内俨然是一副欢歌乐舞的景象。

　　云曦染吃了些卖相可口的饭菜，后又喝了几口醇香的果酒，正独自乐呵着，身旁走过来一个笑容可亲的宫女。

　　灵儿笑着朝云曦染福了福身，“郡主，皇后请您去凤鸾殿说会儿话。”

　　云曦染眯了眯眼，暗自观察了一番她的神色。

　　见这名宫女表情自然，说话也坦荡荡的，便也笑了。“好，就来。”

　　从暖暖的宴席上走出来踏在青石板的路上，还时不时刮过几阵清凉的威风，云曦染不禁拢了拢身上的衣衫，酒已然醒了三分。

　　凤鸾殿。

　　袅袅香烟从鎏金的香炉中飘浮向上，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雕花屏风横在正座与殿门中间，透过那薄薄的绢纱，隐隐可见屏风后面精美华贵的装饰物。

　　隔着一个屏风，云曦染只能看见那绰约的女子凤袍加身，端坐的美姿体现出皇室的威仪。

　　“娘娘，郡主到了。”女官伏在赵绯玉耳边，小声的道。

　　听到下人的通传声，她连眼睛也没抬一下，纤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面前的茶盏，发出点点清脆声响。

　　云曦染眼观鼻鼻观心，垂眸掩下眸中万千思绪，盈盈行礼。

　　“云曦染拜见皇后。”

　　从军十年，她的第六感一向准的惊人，无论是救治伤患还是解刨尸体检查死因，从未出过差错。

　　而此时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面前的女人对自己，有着不甚明显的敌意。

　　云曦染心中生疑， 自己只是个王府小姐，除了名义上是郡主，是轩辕澈的未婚妻这层“亲戚”关系，她和皇后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这人又对自己哪来的敌意？

　　“走上前来，让本宫瞧瞧。”嗓音淡淡的，像是在古筝上轻柔一拨，悦耳动听。

　　云曦染起身绕过屏风走到那凤椅面前三米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乖巧的昂头。

　　此时她才看清楚皇后赵绯玉的容颜。

　　皇后年约二十七八，生的肤若雪白、唇齿生香，面部保养得极好。

　　娥眉淡扫，一双含着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冰冷眼眸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犀利的视线毫不留情的打量着云曦染。

　　云曦染状似不经意的一抬眸后，便恭敬的垂下了眼帘。

　　良久，那股慑人的威压骤然消散。

　　“果真是个极好的孩子。”赵绯玉微微一笑，眼中的寒凉被赞赏代替。

　　说着，伸手拉过云曦染的手，把她带起来。“本宫以前和你生母长宁公主很要好，如今看来，你和她长得倒是一模一样。”

　　云曦染笑了笑，脸上适时飘上两抹红晕。

　　“本宫只有太子一个儿子，虽一直都希望有个女儿，可惜没有如愿。”赵绯玉叹了口气，又慈爱的笑了起来。“以后多来本宫这里走走，也不枉本宫与你母亲相识一场，你便把本宫当做母亲吧。”

　　云曦染一个恶寒，忙笑嘻嘻的和她打马虎眼：“臣女不敢。”

　　赵绯玉又拉着她说了一会话，才放她回去宴席上。

　　直到云曦染离开后，在偏殿里待了许久的人才出来。

　　“娘娘。”宋女官端了杯龙井递给座上的女人，躬身道：“已经查清楚了。”

　　说着，便把这些日子以来云曦染的异状尽数告诉赵绯玉。

　　赵绯玉冷冷一哼，手中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发出巨大一声响。

　　屋内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那碗九寒汤没能一举要了她们这对母女的贱命，真是可惜。”水一样的眸子里布满阴鸷与某种求而不得的狠毒。“果真是命硬，痴傻了这么多年，被一棒子给打醒了。”

　　宋女官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犹豫着道：“那娘娘……”她比了一个斩头的姿势。

　　赵绯玉站起身，皱着眉摇了摇头。“皇帝对她现在宝贝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是。”

　　可惜啊可惜，她收买云王府里的女眷，瞒下这么多次皇帝的探视与关切，就是想要她个痴呆儿在王府后院里生不如死。

　　如今她的痴呆病好了，消息没瞒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凭借着当初皇帝对长宁的心思，必定会好好补偿这个遗腹子。

　　“长宁啊长宁，你赢了本宫一局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本宫手里。”赵绯玉阴测测的笑了。“本宫倒要看看，你生下的贱骨肉如何斗的过本宫！”

　　从凤鸾殿出来的云曦染左右看了看，带她来的宫女不知道去哪了。

　　她站在门口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只得悻悻的按着记忆里来时的路，慢悠悠的往回走。

　　今日的确是极佳的月色，弯弯的月牙挂在空中，洒下一片清冷而皎洁的银光，披在人身上好似穿了一层浅色的霓裳。

　　云曦染面色悠闲，脚步轻柔，半阖着眼睛绕过鹅卵石的小路。

　　这副闲适的模样落在花园中的人眼里，顿时眸间一亮。

　　云曦染转了个弯，经过一处假山时面前猛地跳出一人，她惊愕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险险避开了那径直张开的双臂。

　　面前的男子一袭杏黄色四龙纹袍，容貌比起寻常男子来说更为俊秀一些。

　　只是他神色轻佻，一双狭长的凤眸里带着些许阴冷，生生破坏了他的美感。

　　仔细观察下，这男子的眉眼间有几分酷似方才凤鸾殿的皇后娘娘。

　　云曦染心下了然，想必这就是当今太子轩辕宇了。

　　没能一举抱到佳人，轩辕宇心中不快，但一垂眸撇到云曦染那浅笑盈盈的小模样，顿时心头一酥，怒气减了不少。

　　他今晚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打击轩辕澈，兴冲冲的赶到宴席上，谁知道却看到那男人好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还挑衅的向他举了举酒杯，从容淡定的哪里有一点受伤的模样？

　　气愤之余他出来走一圈醒醒酒，谁知道遇见这么个小美人。

　　虽然不是绝美，但那一双流光溢彩的潋滟眸子，像是星海中一点明亮的辰屑，望了就不自觉沉了进去。

　　看惯了那些个环肥燕瘦的美艳绝色，这样气质绝佳的俏丽佳人，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你是哪家的姑娘？”轩辕宇再次伸手想要将她抱个满怀。

　　云曦染俯身行礼，不动声色拉开了与轩辕宇的距离，顺带着躲过了他的狼爪。

　　她眯了眯眼，红唇一嘟，嗔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不记得小女子了。”

　　“让本殿下猜猜……”轩辕宇很是享受美人的怨念目光，“你是丞相家的小姐？”

　　云曦染摇头。

　　“莫不是御林军家的妹妹？”

　　云曦染水漾的眸子里似蕴了一层水雾，她委屈的扁着嘴。“您都猜错了。”

　　小美人受了天大的委屈，轩辕宇忙细声安抚起来，还趁机凑到她身边闻了闻她身上的少女清香，“美人你可别恼，快告诉本殿下，你是哪家的姑娘？”

　　云曦染眼底厌恶的神色一闪而逝，她委屈的盯了轩辕宇半晌，倏而笑了。

　　这一笑使月也失色，没得所有光华都展现在她一人眼底。

　　“殿下，我是曦儿。”她轻飘飘的说道。

　　“恩，曦儿……曦儿？！”轩辕宇先是一愣，而后像是见鬼了一般连忙倒退三步！

　　曦儿不就是他那个被父皇宠着的傻子吗！那头顶杂草、满脸污垢的傻子，怎么变成这幅俏生生的模样了？

　　云曦染甚是满意他这幅表情，嘚瑟的一甩锦帕，香喷喷的帕子蹭到轩辕宇脸上，顿时惹起他一阵心猿意马。

　　“月色太好了，连故人您都不认识了，哎。”云曦染极其惋惜的叹气，然而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还在轩辕宇身上打转。

　　“殿下还是管好您的所有物，不要轻易出来丢人。”

　　说完，淡定自若的转过身离开。

　　月光下的轩辕宇脸色骤然转黑，阴测测的冷光一直追随着云曦染的背影，像是要在她背后盯出一个血窟窿。

　　“有意思。”他冷冷笑出声，内心燃烧起一股又兴奋又激动的火焰，好似雄狮发现猎物一般的烧着他难受。

　　他轩辕宇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拿不到手的！

　　回了宴席，又上了些卖相精致又不油腻的小菜，云曦染方才走了一圈又饿了，拿起筷子吃了一番。

　　吃饱喝足后，碗筷被宫女撤下，云曦染优雅的拿着锦帕拭了拭唇角。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果不其然，只听皇帝那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百花宴自然要与百花争艳，眼下晴空万里无云，又有明月作伴，你们且随朕移驾御花园。”

　　“是。”

　　云曦染漫不经心的跟在皇帝轿辇的后面，在经过一片小小的柳树荫下，她眸光顿时一亮，捏过地上的狗尾巴草，擦了擦后往嘴里一扔。

　　“大家闺秀哪有你这样的？”倏然，男子冷冽的嗤笑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