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冲动

　　赵曼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会见室的，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根本就挪不动，脑中轰轰作响，感觉有个钻机在里面钻，钻得她脑仁疼。

　　自杀，减刑，不希望他出狱的人，要让他坐满两年牢……

　　把这些串起来，赵曼宁突然就明白了，呵呵，还能是谁呢？当初扬言要让钟硕“一辈子出不了监狱”的人可不就是爷爷！

　　想到两年前的事，她忍不住攥紧了手，感觉手掌都要捏碎了，胸中一股火在烧，她想哭，想咒骂，想跑到爷爷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都两年了，为什么爷爷还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

　　突然觉得好累啊，累得只想死掉，为什么爷爷就是不肯放过钟硕？这些年，他一直以为他这样做是在折磨钟硕，可其实是在折磨她！

　　……

　　监狱附属医院就在附近，离监狱五六百米的距离，赵曼宁没有打车，撑着伞慢慢走过去。

　　风更大了，雨也更大了，她冻得浑身发抖，这会儿倒是想起关澈的衣服，终究还是咬咬牙套到身上，袖子太长了，她便卷了起来，结果跟穿了件长款大衣似的。

　　到了医院，她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进去，只是站在病房门口看了几眼。

　　病房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钟硕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额头还包着纱布，没包纱布的地方又红又肿，要不是护士说那就是钟硕，她根本就认不出来。

　　钟硕的母亲坐在一把红色的塑料椅上抹眼泪，旁边站着个年轻女孩，和赵曼宁差不多年纪的样子，弯着腰靠在林萍耳边安慰她。

　　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床上的人还是被吵醒了，嘀咕了句什么，林萍连忙挤出微笑走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

　　“疼……”钟硕声音低沉，嘶哑，还带着怒意，“妈的痛死老子了，医生到底什么时候来？！”

　　“就来了就来了……”林萍一边安慰他一遍抹眼泪，“你忍着点啊，妈这就去帮你看看。”

　　那是钟硕的声音！

　　虽然已经整整两年没听到那个声音，可赵曼宁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泪水扑簌簌往下掉。

　　“哎呀小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哭？！”

　　原来是刚刚赵曼宁咨询的那个护士，看到赵曼宁站在门口哭就有些担心，原本是想表示一下关心的，谁知那会儿赵曼宁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陡然听到声音就被吓了一跳。

　　病房门没关，林萍听到外面的动静还以为医生来了，连忙迎了出来，看到林萍出来，赵曼宁慌了，转身就跑。

　　这下换护士给吓了一跳，“哎呀你跑什么呀？我又没说了你什么！”

　　“谁呀？”林萍已经打开病房门，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抹细瘦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说是你儿子的朋友，要来探病的，结果却一直站在这里哭，也不进去，我觉得奇怪就问了一句，结果她一溜烟就跑了！”

　　林萍隐约猜到了什么，眸色沉了沉，“长什么样子？”

　　“长头发，个子大概这么高——”护士抬手比划了一下，“瘦瘦的，脸蛋挺漂亮，尤其是那对眼睛，又大又圆，忒好看！”

　　呵呵，果然是那个女人！

　　林萍冷笑一声，眸底闪过一丝恨意，看到她这这副表情高敏芝顿时就明白了，蹙了蹙眉，“阿姨，您说会不会是……”

　　“哼！”林萍冷笑，“她要是敢出现在阿硕面前，我一定撕烂她的脸！”

　　听了林萍的话，高敏芝暗暗松了口气，“阿姨您放心吧，她把阿硕害成这样，估计也没脸来了！”

　　病床上，钟硕静静躺在那里，林萍的话他都听到了，可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情绪，恨吗？当然恨，可除了恨还有些不舍，但又能如何？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两点多，赵曼宁午饭也没吃，这会儿又冷又饿，感觉都走不动了，旁边有几家小餐馆，还有一家华莱士，可她根本就不想进去。

　　就让它饿死算了，饿死了倒好，再也不用承受这样的风雨，不用天天做噩梦，也不用再去想那该死的明天！

　　要是她真的死了，爷爷应该会后悔的吧？

　　嗯，就让他去后悔吧，就应该让他后悔！

　　她抓着伞站在路边，看着被雨水浇得透亮的马路，黑油油的，汽车经过的时候“唰”地激起一道水花，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冲动，很想冲到马路中央，让车轮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