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接班人的觉悟

作者:徐诱之更新时间:2019-03-11 16:56:43字数:3219字

  从小,我的师傅,咱大天朝钦天鉴的老大,国师大人叶棠霖,就告诉我,干咱这一行儿的,是可以不拿正眼瞧人的。

  但是随着师傅年龄的增大,以及他学会了倚老卖老这个成语,他就又告诉我:

  如果有人说你目中无人,你就说你明亮的双眸只可以观星;如果有人说你是个文盲,你就给他把《火珠林》、《断易天机》混着背;如果有人说你是个穷看风水的,你就说他印堂发黑近日来必有凶兆;如果有人说你是个死算命的,那不好意思,这不能忍,你就揍他。

  当然我师傅身为大天朝算命第一人,倒也不是说鄙视自己的“死算命”的这一称号,而是对于现实的无奈。

  我们两原本可以在钦天鉴过着每天观星占卜测吉凶的闲散日子,但是自从宫里的娘娘宦官们听说了我师傅的神技,就天天往我们钦天鉴跑,但是每天测的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例如帮淑妃娘娘算一算什么时候有孕呐,丽嫔娘娘什么时候能够见到皇上啊……

  当然这不是造成师傅教我这番话的目的,起因是,某天,我在御膳房蹭吃蹭喝完毕之后,一边拿袖口擦着嘴边的油一边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回钦天鉴的路上,遇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年少时就已经名动天下的才子编修,向晚意;另一个则是马上就要成婚了的当朝七王爷,赵寒别。

  按照惯例,我只需要低头弯腰,退到一旁老老实实的让路就好,但是这一天,不知道这七王爷和尚大人不知道哪点雅兴起来了,七王爷执意要我来算一算他们二人近来的运势。

  作为一个爱财如命的穷算命的,一般来说不给银子我是不会轻易给人卜卦的,但是如果是对着向大人和七王爷这么俊俏的两个小哥哥的话,别说卜卦,让我给他们两个鞍前马后的端茶倒水我也愿意。

  于是当即就掏出了随身带的龟甲,与他二人寻了一处僻静阴凉的,拿火细细烘烤起来。

  向大人似乎对占卜之事并不是如何感兴趣,他虽说他先来,却也只是兴致缺缺的望着龟甲,然而我却望着龟甲上的裂纹慢慢皱紧了眉头。

  “向大人,情况不妙啊,”我托着下巴望着光风霁月的向大人:“这个卦象,略凶残。”

  “哦?”向大人瞬间很是感兴趣的挑了挑他那秀气的眉毛,手指间把他那雅致的折扇翻来覆去的玩弄着:“怎么个凶残法?”

  我一向心直口快,虽然师傅常常教导我,干我们这行儿的,这个时候正是我们好开口宰人的时候。

  但是我还是看在向大人的美色上,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向大人两年内,恐有小人算计,会给向大人的身体安康带来损害,”我顺着一条裂纹看过去,目光落到向晚意的腿上:“大人要注意出行腿脚了。”

  正当我要发扬一下我帮人帮到底的伟大精神,想要一并告诉向大人如何才能避免这个灾祸的时候,向大人却一把顿住手里把玩的折扇,虚虚放在唇边:“叶大人,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本官,如何化解这个凶煞?”

  见到向大人一脸真诚与和煦,我不由得露出了欣赏的笑容:“向大人果然是年少成名的神童啊,竟然连下官想什么都知道!”

  向大人将手中的折扇不轻不重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我的额头上,顿时就鼓起好大一个包来。

  “向大人!你做什么!”我登时就抱着头跳到了一旁:“我师傅都舍不得打我一下,你竟然敢打我?”我梗着脖子就凑到了向晚意前面:“亏我还耗费自己的善缘来给你测吉凶!我还没收你一文钱,你竟然还要打我?”

  还有一句我没敢说:“是你自己要测的!我又没有逼着你测!”

  越想越气,我的鼻孔估计要在一瞬间变成的三倍那么大了,为了维护我在外界的完美形象,不能让别人看到我鼻子大喘气凶猛模样,我还是拔腿开溜吧。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气的。

  “得了吧,你这个小神棍。”向晚意“噌”的一声潇洒俊逸的甩开了折扇,懒懒的摇着,眼神越过我的头顶飘向了远处的挂满似锦繁花的洪洞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学女工刺绣,不读诗经孔孟,竟然跑来我面前装神弄鬼来了。”

  向晚意的眼神幽幽的又飘回了我的脸上,目光灼灼:“算出了我有不测之灾,下一步可不就是该说要化解的话,得花多少银子让你来替我消这个灾?”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竟然是这样的人?”我捂住胸口,把自己装得弱小可怜,又无助,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以前惯使的小伎俩。

  一旁的七王爷开始接话道:“素来听闻钦天鉴里掌管观天相,测吉凶的五官保章正,除了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女流之外,也还是个爱财如命的奇女子,今日看来,名不副实啊。”

  “过奖过奖,下官也认为下官并不是个爱财之人,坊间把下官编排的太过了,事实上下官一直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清官。”

  我自知从这两个达官贵族前面讨不到好处,于是捂着额头就要匆匆离去。

  你大爷的,等我回去就扎个小人就戳戳戳你。

  专挑你的小晚意戳。

  于是我急匆匆就跑回了钦天鉴的大殿,刚刚吃饱的肚子因为奔跑而变得有点隐隐作痛起来。

  师傅看我额头上的包,护短的他气得撸袖子就要带我出去找人家打回来。

  但是在我说出我是被向编修向晚意大人打的之后,师傅怒气冲冲的脚步就活生生的顿在了大殿门口,差点被门槛给绊了个狗吃屎。

  于是他就满脸义愤填膺的告诉了我开头那一段话。

  我又问了一句:“如果是被那种官很大的人给说我是个死算命的呢?”

  师傅慈爱的替我揉了揉额头:“那么你就去御医局,偷个一斤两斤巴豆的,让你御膳房那群狐朋狗友给你办去。”

  “哦。”我嘴上应承着,实际上心里暗暗吐槽:“ 这还不如我自己扎小人呢。”

  这个包过了半个月才消下去,我也着实躲着向晚意和七王爷躲了很久。

  自从那日与七王爷还有向晚意大人一别,我的思想就升华了许多,不再去计较被人叫什么神棍呀死算命的事情了,因为宫里的人几乎都忙得人仰马翻,没人理会我。

  因为,七王爷逃婚了。

  临走之前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去海上蓬莱仙山寻那什么长生不老之术,若是寻不到,就云游四海。信中还表达了一下对订婚对象柯若若的歉意。

  当然这个歉意也并没有多深,否则他怎么不带着柯若若一起走?

  让满皇宫的人感到下巴都不保的是,堂堂的七王爷,竟然是骑着一匹灰不溜秋的小毛驴优哉游哉的出城去了。

  更让我们这些吃瓜群众感到惊奇的是,他那个小毛驴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故意把良驹给涂灰的,宫中众多锦衣卫骑着千里马竟然追了半个月都没有追到。

  皇上最开始还是龙颜大怒,下令追捕回来七王爷,奈何一直都抓不到,于是我的师傅又被捉去算一算七王爷到底朝哪个方位去了。

  结果算出来以后,原来是朝南方去了。

  最后皇上叹了口气,挥一挥衣袖,把一声“也罢”给说的愁肠千转。

  于是我又过了两三年好日子。

  假如我没有算出朝内的那几次灾情重大的天灾的话。

  起初我察觉天相不妙,预测中原地区会有天灾,且看卦象,这灾害是从天而降。

  朝中立马有人表示不屑:中原连年缺水,好不容易今年降雨了有了点点收成,如若再有自天上而来的雨露降水,这是好事啊。

  于是皇上就驳回了我和师傅的要未雨绸缪的奏章。

  结果,过了半个月,中原传来蝗灾噩耗,所有粮食,颗粒无收。

  于是我就被安了个小扫把星的名头。

  之后我更是算出了西北旱灾,北方雪灾以及边疆进犯等重大灾难,更加坐实了我这个小扫把星的名声。

  自此,我就敢在宫里横着走了。

  因为谁见了我都掩面匆匆让路,生怕和我搭上一句话。

  甚至还有人上书弹劾我,说我不占卜则矣,一解卦象必是灾难,纯粹是因为我是个女流之辈。这话虽然有失偏颇,但是我还是把它当做放狗屁了。

  继续着我每天观星占卜,插科打诨的日子。

  就这样,七王爷逃婚逃了一年半,边疆骚动也被四王爷,赵德泽给扫除的差不多了。

  恰逢皇上五十大寿,他老人家一高兴,就召了常年镇守西北边疆的四王爷回朝,同时也下了通缉令,令七王爷必须在寿诞之前回宫,否则就把七王爷在府里养的那群方士给阉了做太监。

  结果当然就是七王爷在逃婚一年半的时间里寻蓬莱山未果,灰溜溜的滚回了皇宫。

  不过也有人说他是重情重义,不忍看着他手下的方士们受刑,也有人说他是已经寻到了长生不老术才回来的。

  事实上,在多年之后,七王爷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了我:他是因为银子花光了才回来的。

  我以为我在这接近两年的时间内,努力的夹起尾巴,每天都躲在钦天鉴,就连偶尔代替师傅去中殿上朝时也是默默的缩在角落,远远的看到向晚意就开始撩起下袍撒腿开跑。

  这样已经很努力的躲着向晚意了,没想到这个记仇又小心眼的男人,还是因为一两年前的那句卦解,还亲自跑来钦天鉴找我的麻烦。

徐诱之(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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